稻城三神山:从神性到人间
来源:文/ 魏伟 冲

东方文化中三生万物,三有无限种可能。三座山峰互为犄角的列阵也似乎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更多的神力。

洛克追寻的念青贡嘎日松贡布
 
        上世纪20 年代,在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的资助下,探险家约瑟夫·洛克,从中南半岛出发,一路北上,沿着横断山南北通道来到云南丽江。这里是纳西族聚居之地。在一次纳西族节庆后,大家发现了四对殉情的男女。洛克了解到当地有一种说法,只要情侣殉情死在一起,其灵魂就会前往神秘的“玉龙第三国”。而“玉龙第三国”就在北方的贡嘎岭地区,洛克于是决意去探访。
 
        在木里大寺,新继位的木里王告诉洛克,贡嘎岭地区全称“念青贡嘎日松贡布”,意为“终年积雪不化的三座护法神山圣地”。在藏语中,“贡嘎”意为“洁白的雪山”。贡嘎岭的三座雪山又被称为“三怙主”雪山。三座神山在木里水洛河流域又称“水洛贡嘎”“肃鲁贡嘎”。这便是四川稻城三神山。
 
        经过重重困难,洛克最终来到三神山脚下,并首先看到恰朗多吉(此为凉山州官方译名,现更多译作“夏诺多吉”)
 
云海之上的稻城三神山(黄建国 摄)
 
        “夜幕降临我们的高山营地,我坐在帐篷前,面对着被贡嘎岭的藏族人称为恰朗多吉的伟大山峰。这时,云散开了,‘雷电者’露出真容。平顶金字塔状的山峰,扶壁状岩石突出部分很宽,像一对硕大无比的蝙蝠翅膀。山体披冰戴雪,冰川直达山脚,在那里形成巨大的、宛如圆形剧场的冰碛堆积。”这是洛克后来为美国《国家地理》杂志撰写的《发现梦中的香格里拉》一文中对初见恰朗多吉时的描述。作为一个追峰者,我亦能切身体会第一次见到一座前所未见的巨峰时,被它那自然的伟力冲撞,又欣然融入其中的喜悦与崇敬感。
 
沙鲁里山脉的南部地标
 
        洛克是从云南经四川的凉山州来到稻城三神山脚下。而实际上,如今,当人们去往三神山时,更多还是从四川稻城前往。
 
        “三怙主”雪山由三座巨大的花岗岩山峰组成,北峰仙乃日( 也有地图中标注为萨内日) 海拔6032 米,洛克描述它像一个巨大的白色法座。这也是众多游客从稻城亚丁进入后,看到的第一座雪山。1995 年,著名风光摄影家吕玲珑来到稻城拍摄。当他骑马进入亚丁,站在冲古寺前仰望仙乃日雪山,意识到一个神奇的世界正在打开大门。随后,他出版了《稻城——在那遥远的地方》画册——对当地的旅游发展影响深远的作品。
 
        而南峰央迈勇(也译作“降比央”)海拔5958 米,洛克形容它为举世无双的金字塔,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山峰。这也是众多游客最爱打卡的山峰。近处是宽阔的草甸,远处草甸两侧的山势逐渐拉开,巨大的央迈勇赫然凸显。其洁白而高耸的山体,让每一个远道而来的摄影者、游客都极为震撼。当然,还有游客不惜体力,继续前往牛奶海,与央迈勇近距离接触。那又是别样的体验。
 
在稻城洛绒牛场,央迈勇洁白而高耸的山体,让每一个远道而来的人感到震撼(温钧浩 摄)
 
        东峰恰朗多吉与央迈勇几乎同时呈现。恰朗多吉海拔5957 米(一作5942 米),有着刚硬如削的山峰,只是在稻城的角度来看,因为前面为其他巨大的山脊所遮挡,稍逊于央迈勇。
 
        这三座神山所代表的山区,已经跨越了甘孜和凉山的区域。从今天的地理知识看来,三座山峰处于横断山系中的沙鲁里山脉的木拉贡嘎山。呈“品”字形排列的三怙主雪山突出于方圆数百千米周围的山体,成就了横断山脉中少有的遗世独立。因此,可以说稻城三神山是沙鲁里山脉的南部地标。
 
神山佑怙的香格里拉旅游胜地
 
        几千年来,在整个横断山区都存在一种以由北向南迁徙为主导方向的浪潮。纳西先民们在越过海子山后,不再轻易向北折返,而是先在贡嘎岭地区生息。这里可农可牧的立体生存环境,生活也算安然。但经年累月之后,纳西族人向南迁徙到海拔更低、自然条件更好的金沙江下游地区。但是还留着祖先们翻越海子山后,最初找到的休养生息境地的记忆。于是,“玉龙第三国”的传说,成为纳西人祖先崇拜信仰的一种注解。
 
        在今天的稻城,九成以上的人口是藏族,属康巴文化区。稻城的服饰特别雍容华贵,不论男女,从头到脚都有不同色彩、不同形状以及不同图案的装饰品。在类似“登秋节”这样的盛大节日里,稻城人的盛装绝对会让你赞叹不已。
 
夏诺多吉有着刚硬如削的山峰(陈先敏 摄)
 
        现在,得益于交通的改善,从理塘到稻城,再到亚丁的高等级公路让人们不时得点着脚下的刹车,以控制不超速。人们花两天时间就能从成都开车到达稻城亚丁,一睹三神山之貌。而稻城亚丁机场的通航,更是让人们在一个小时左右的航程后就能进入稻城。无论是普通游客从山脚,还是摄影师从山腰,或者从飞机上航拍,三神山都是极为壮观的存在。东方文化中三生万物,三有无限种可能。三座山峰互为犄角的列阵也似乎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更多的神力。由于摄影师的到来、游客们的到来,这里逐渐举世瞩目,并作为某种地理以及精神砥柱而存在。三神山所代表的川滇边地,也是洛克笔下“香格里拉”最真实的原型。